初进家门沉默寡言
第一次走访向成兴一家是2018年4月中旬,那时我刚接替王兴学同志担任风景村第一书记。年逾古稀的向大爷单薄瘦弱,淳朴的笑容驻在长满皱纹的脸上,一双宽厚且粗糙的大手紧紧拉着我。一阵寒暄过后我们坐下来,破旧的立木房屋修建于上世纪80年代,屋顶早已被柴火烟熏成漆黑一片,外墙的青砖到处都是因风化而脱落的斑驳痕迹,院坝中除去几张歪歪斜斜的石板剩下的地方都泥泞不堪,一群小鸡被围在院坝中间的梨树下,夹杂着鸡粪和潮湿气味的空气让人感受到这个家庭深深的贫困……
王兴学抓紧时间向我介绍着情况:“向大爷家中一共4人,户主向成兴72岁,妻子青素华69岁,两位老年人体弱多病,经常吃药。儿子向光聪45岁,过敏性皮炎经常发作,肩膀受过重伤,右手一直颤抖,据说不能干重活,其妻子13年前离家出走至今未归,孙女儿向华蓉16岁,在镇里读初三,家中养鸡60只、养猪4头……年初申请的危旧房改造已经批准。”
“什么时候能动工?”我问道。向大爷并不作答,只是缓缓的收起了刚才的笑容,默默卷起了叶子烟。我似乎说错了什么话,把气氛弄的十分尴尬。老太太一边从屋里端起一瓢核桃招呼我们一边埋怨道“这个向光聪,每次家里来客人他都跑,烧开水都找不到人”。我起身到厨房、厕所和卧室走了一圈,不出所料,环境同样非常糟糕……
敞开心扉交心谈心
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让向大爷沉默不语,必须想办法打开心扉,找到问题的症结才能精准施策,早日改善居住条件。
5月,我围绕脱贫攻坚编制了“三张清单”(围绕‘一超六有’编制问题清单,围绕结对帮扶编制责任清单,围绕精准施策编制措施清单),全面清理并督促兑现各项脱贫攻坚政策措施。期间,我走访向大爷家多次。家中的耕牛生病,我帮助联系驻村农技员;家里的鸡蛋卖不出去,我联系了单位食堂,并高于市场价全部收购;去场镇购买鸡苗的时候,我骑摩托车把几十只鸡送到家中;生病到卫生院住院我及时去看望慰问;一有时间我就去陪老年人说说话……这些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老人家却记在心中,也因为这些小事让老人敞开了心扉,说出了不愿多提的往事。
“儿子是家中的独苗苗,加上自小体弱,就一直惯着,长大后也非常懒惰。原本寄希望他娶了媳妇后能改变,结果还是那样,孙女儿出生后,家里就变的更具体了,儿媳妇看到这样也没啥希望,活活的让他给气跑了。2008年左右,我们都60多岁了,就逼着他出去打工,结果出门不久就受伤。从此以后整个人都变了,变得不爱跟人说话,不喜欢见生人,一提到出去打工就发脾气。我们一天天都老了,他也在家耍着不出去挣钱,家里的条件是越来越差,我们两老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。现在国家有政策补助帮我们改善下住房条件,申请上去了,也批下来了。结果他又不来气,我要是有劳力我都自己去背材料回来了,这不争气的儿子成了我们的心病”向大爷一边说着一边叹气。
看来要治好向大爷的心病、改善居住环境还得从儿子向光聪入手。得找机会好好和他谈谈!
打听到他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山顶上一片空地上坐着发呆,我觉得这是一个合适的地方与他单独聊聊。我便每天傍晚在空地上等着他,终于第3天他来了,开口第一句就是:“杨书记,我连续3天都看见你在这里坐着,你有啥子心事吗?”原来他早已发现我,只是在躲着我而已。我顺着话说“确实心事重重啊。”他好奇的看着我,我继续说:“我女儿6岁在上小学一年级,儿子刚出生4个月,我现在来到这大山里工作,回趟家都要奔波5个小时,媳妇儿一个人带两个孩子,父母亲年纪大了,能不烦心吗?我每天工作完了、想孩子了就来这里散散心。”他追问道“那你为啥不拒绝来村里工作呢?”“你和我一样,都是家里的男人,是家里的顶梁柱,不努力工作、不吃苦耐劳干出点事情,怎么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,又怎么能对子女交待呢?”
后来我们聊了很多,但我对改造房屋的事只字未提。
痛定思痛奋发图强
几天后,向光聪打电话邀我下午去山顶乘凉。他带着一壶开水和几个核桃,见面感觉不那么生硬。他说:“我一直以为你们过的很开心,没想到你们一天烦心事也挺多的。”我说:“既然这个地方是你散心的地方,那就聊聊你的心事吧。你现在还在和你媳妇联系吗?”“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心事?我没有和她联系过,娃在联系。”“你为什么不和她聊聊?”在他沉默的时候我拿过他的手机找出号码拨了过去,没什么好态度,我自报家门后寒暄了几句,把电话递给了他。电话那头关心起了女儿的成绩和身体,嘱咐把女儿照顾、拉扯大,向光聪没怎么说话电话就挂了。又是一阵沉默之后,向光聪说这里是他和他媳妇以前经常来乘凉的地方,结婚后有过一段幸福时光,但是孩子出生后家里开支大,媳妇就出去打工了,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,这让他耿耿于怀,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,他感觉生活都没有希望了,干脆破罐子破摔。待他舒缓了情绪后我问他:“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走不出阴影?就因为这个事情毁掉自己的一生?媳妇跑了可以再找,父母老了能再年轻吗?女儿的教育错过了能再弥补吗?你一个男人,父母为你付出那么多,你想过怎么回报他们吗?你这样他们有多伤心你知道吗?女儿怎么看待一个消沉的父亲你知道吗?家里的房子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,你媳妇能回心转意吗?作为儿子、丈夫和父亲,你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挺起胸膛、扛起责任与担当”。沉默,还是沉默,但微微颤动的身体告诉我他的情绪正在剧烈的起伏,或许,他将会在沉默中爆发……
当晚,已经快半夜12点了,向大爷打电话说儿子心结解开了,好象变了个人,改造房子的事也定了下来,他明天就去场镇上买材料。
8月中旬,房屋改造完成。向大爷激动地说:“杨书记,儿子这些年沉默内向又一事无成,我们在村里都感觉抬不起头。多亏了你的开导,他才发奋图强说要争一口气;多亏了共产党的好政策,我们老两口还能住几天像样的房子。儿子已经和他的老表联系好了,过几天要出去打工挣钱了,我们家又有希望了……”
我也很高兴,因为我庆幸向光聪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,最终抛下了包袱,战胜了自我,立地而起。正所谓雄关漫道真如铁,而今迈步从头越......
后记:精准扶贫到了攻坚时期,剩下贫困户大多不再是因缺技术、缺门路这些简单原因造成的,条件艰苦、思想落后、习惯不好、信心不足是其中的重要原因。精神扶贫难于物资扶贫。在精准帮扶、因户施策方面要下足绣花功夫,既要洞察秋毫,找准思想方面的问题根源,又要循循善诱,使用恰当的沟通方法技巧激发贫困户内生动力,既要带着责任,推动各项扶贫政策措施落实到位,又要满怀真情引导感化,尽心尽力解难题解心结,坚定脱贫奔康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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